飞鸟与鱼之一

我是一只鱼。
一只生活在水里的鱼。
在那片幽蓝的海水里，我是最美的。大家都喜欢我。我整天在珊瑚丛里玩耍，在绿油油的海草中吐出一个又一个优雅美丽的泡泡，在金色的阳光下欢快地晃动我漂亮的尾巴。我本来可以做一只最幸福的鱼。
不幸的是我爱上了一只飞鸟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我开始喜欢上了天空，我经常整天整天地漂浮在海面上，对着天空发呆。天空很美，美得令我为之目眩。天空有着和大海一样的颜色，那份幽蓝会令我平静。天空中飘着的白云就象海水中涌动着的浪花。我还会看到飞鸟在天空掠过，那洁白而优雅的翅膀在另一片蓝色里划出优美的弧线。
他们是否会注意到我呢？一只小小的喜欢观望天空的鱼。我在偷偷地想着。
天空是飞鸟的海洋。
海洋是鱼的天空。
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，春天的阳光十分温暖却不刺眼，在海面上欢快地跳跃着。海风习习，空气清新。我在围着一个小岛转圈圈，那儿有我想要的食物。或许是昨晚那一场暴雨的缘故吧，雨水把天空洗得更加美丽，明净。我又在凝视那片碧蓝。忽然，在我视野里出现了一团白色的东西，在急速的坠落。经常仰望天空的我一眼就认了出来，那是一只飞鸟。他失去了往日滑翔时的优雅，笨拙地坠了下来，落在了小岛上。
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，我游了过去。这其实是违背做鱼的原则的，要知道，有些飞鸟是以鱼为食的。
我轻轻地靠了过去，躲在一丛水草的后面，远远地看着那属于天空的精灵。他是一只有着纯白色羽毛的鸟儿，长年累月的飞行生活使他的肌肉十分结实。他体态优美，雍容华贵。不过，看样子，他确实是累坏了，一定是昨晚那该死的暴风雨！这只可怜的鸟儿，他把头卷在羽毛里，时不时地用嘴梳理那被风吹乱的羽毛，嘻，看来还是一只爱美的鸟儿呢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伸了伸细长的脖子，把头抬了起来，看样子是休息好了。他抖了抖身上的羽毛，扇了扇那宽大的翅膀，悠闲地踱起步来。忽然，他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，难道是他发现我了吗？我有些惊慌失措。正准备向远处游开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，我看到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，而是盯者那片碧蓝的海水，原来他不过是口渴了想喝水而已。
然而，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！我的命运就在那匆忙的一瞥间发生了改变。漆黑的眸子发出闪亮的光芒，就像我在夜里仰望的星空。在那双眼睛里，我看到了自己。
我无可救药地在那一瞬间爱上了那双眼睛，和眼睛背后的心灵。我终于知道爱情就是这么简单，只不过是在冥冥众生间寻找一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而已。他是我前生的宿命，是我今生的期待，是我来生的等待。我忘情地游了过去，靠近了岸边的沙滩，我不管他会不会认出我，即使他把我一口吞下去也好，那样我就会化为他肉中的肉，骨中的骨，血中的血，死也无撼了。
他看见我了，作为飞鸟的本能，他扬起了头，往前冲了两步，突然，他停了下来，怔怔地看着我，然后，在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温柔和浓浓的爱意。